中国是一个后发国家,最近三十年的经济增长界历史上都是极为罕见的,如果考虑到巨大的人口规模和国家体量,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绝无仅有。高速发展中的中国虽然也遵循在某一特定领域内的普遍规律,但在整体上拥有自身前进的独特轨迹。在某种程度上讲,信息时代的中国几乎与所有主要发达国家都完全不同。
有史以来,这么庞大人口规模的国家在两代人之内摆脱贫困,尤其是在摆脱贫困的同时迎来信息技术的高速扩散,这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中都是不可想象的。传统的发达国家在发达的过程中,从未真正让享有智能手机时代的便捷通讯能力,在社会结构上也因此有着本质的不同。我们今天就来简单谈谈,高速发展的中国,在过去的三十年,都错过了哪些发达国家习以为常的信息产业,在相同的产业中,又缺失了哪些内容。
事实上这个话题是由于一部电话引起的——论坛上很多人在和留学朋友沟通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在国外长盛不衰的固定电话语音信箱功能,在国内从未真正普及过,在产业层面是缺失的。也许目前的美国里,类似Apple Watch一样的智能通讯终端已经非常普及,不过过去的二十年中,故事片里从不缺乏主人不在时的固话留言情景出现。
笔者目前还不到三十岁,问遍周围的同事亲友,基本上没有人认可固定电话的留言功能是个高频使用的沟通方式。也许很多人的电话都有这个功能,但用过的百中无一,这就是中国国情的特殊性所在了。
首先,固定电话发明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有且只能使用固定电话来进行主流即时通讯的情况在主流发达国家的商业社会都至少经历过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固定电话进入我国的时间虽然很早,但真正谈得上全民普及,从村村通到家家通,却只能上溯到1995年左右。这也意味着中国人真正全民享有电话,只是最近二十年我们成长中这一代的事情。
其次,递推下来,由于长时间的浸淫,外国商业社会围绕电话衍生出的一系列礼仪,在我国都没有植根的土壤。另一条重要的因素是,BP机早在1990年代固定电话普及之前就开始出现——找不到固话主人的通话需求可以直接转移到BP机上,哪怕是单向的,也能相当程度上替代语音信箱。
最后,功能手机和智能手机的时代到来的比BP机更加迅猛,进入2000年以后的中国社会,家庭固话实际的功能地位几乎是转瞬之间就从实用王座被拉下马,沦为出装宽带的赔钱货甚至是单纯的摆件,自身的“短命”和“边缘化”让固定电话的语音留言功能彻底了存在的价值。
与固定电话的语音功能类似,有很多东西曾经如流星一般划过中国社会的视野,但始终难以得到全面发展,甚至彻底不能落地生根。
同样以传媒为例,1990年代中期,中国人也是会看带的,与国外至今仍保留很多带的租赁、播放设备流通不同,国内的带风潮几乎是在五年内完成了从初生到的全过程。因为VCD 早在1998年前后就已经进入寻常百姓家。VCD价格并不高昂、信息密度和保存需求条件远远优于带,在短短三四年内他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彻底将还未成气候的带扫入了历史的垃圾堆。
顺延VCDDVD 这条线上的家庭娱乐设备,本来还有家庭游戏主机这一个产品分支。然而,中国同样没能赶上。在中国的主流盗版游戏论坛、贴吧内,主机党发出的声浪还是很强势的,但自2000年以来,相对于发达国家的PSXBOX 实际普及率和社会影响力来说,中国地区的主机游戏市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连带着将桌面本土PC单机游戏一起到了濒临的程度。这不是因为时间和产业,这是因为政策,不过这种政策能够诞生无疑也是国内监管机制跟不上时代发展的客观体现。
进入2010年后,中国更是进入了无现金发展的高速扩张阶段,微信和支付宝连续N年的春节红包大战几乎将全年龄层的用户都裹挟到了移动支付的浪潮中。1990年代中国人还不习借记卡取代存折,2010年代大批中国人却已经忘记了贷记卡(信用卡)还是有实体的。虽然目前的金融架构下,实体信用卡还有很大的使用空间,但与国外成熟几十年的刷卡消费习惯相比,支付宝和微信的移动支付才是强势垄断的一方,在各个维度的影响力上都打穿了中国社会,也是中国跨越式发展的典型。
总的来说,后发国家在产业链上的跨越式发展是一种积极的信号。就在不久前,网上还在沸沸扬扬的讨论国产航空母舰电力弹射、蒸汽弹射之争,世界主要国家中只有中国和美国可能出现这种“幸福的烦恼”,无疑这是一种非常进步的力量。
科技发展的驱动力永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面对星辰大海,我们有基础科学和与之对应的高科技材料、能源工业；面对百态,我们也有与之对应的各种服务型产品。中关村在线的读者可能更多地集中在消费电子领域,就是在这里领域内,我们这代人有生之年也经历了多次娱乐产品的换代。
效率竞争、舒适需求的推动,是现代社会不断前进的引擎,科技进步也改变着人们对外部世界的认知。作用电脑长大的我们这代人,同比我们年长十岁左右的小霸王玩家之间,就已经隐然产生了一定的代沟,随着科技的发展,这种科技因素造成得代际差别将会越来越明显。
对于科技高速发展的社会来说,一个个体停留在过去常的事情,就以最近频发的安保、交通事故等社会议题来说,常年开旧车的司机、边远地区学校的家长对于特斯拉人工智能车辆可能引发的隐患、对于社会的摄像头隐私争论可能就缺乏足够深入的认识。
今天,我们出门海外的留学生可能只是与异域他乡的朋友在某些生活习惯上产生一些认知的差别,充其量不会超过普通隔阂的程度。但在未来,如果科技产品的跨越式发展不能以对所有年龄层、经济阶层都很同步的速度普及,那么产生受惠程度的差别还是小事,如果起到了割裂社会共识的程度,就是大事。
这种客观发展趋势,也对科技行业的进步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新科技的应用和普及理应以降低使用门槛为奥义。不论是云计算、物联网、VR虚拟技术,在追求规模效应的同时,也应该在更高维度上拓展自己的覆盖空间,避免出现只抓单一人群,促进不同人群认知割裂的情况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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